儘管頂級時尚與街頭服飾的界線，在當今已經不那麼涇渭分明了，但當我們聽說Fendi的創意總監Kim Jones與Kim Kardashian的塑身衣品牌SKIMS聯手推出一系列休閒服飾時，還是讓人吃驚。雖然個人觀點不一，但很難否認的是，長期以來卡黛珊家族都被視為惡俗的象徵，這樣的合作實在頗富戲劇性。
而戲劇性、貪婪和奇觀，正是2021年最出人意料，最顯著的時尚趨勢。別誤會，品牌協作很好，它是可以是一場激發無限創意的思想聯姻，30年代的義大利設計師Elsa Schiaparelli與超現實主義大師達利（Salvador Dalí）的組合至今仍是美談，精品包品牌Mulberry找來Richard Malone設計手提袋，讓後者得以無後顧之憂地去實踐其工藝與永續理念，但無可否認，金錢才是品牌協作的原動力。大品牌之間的關係甭提，與名氣較小的品牌合作，除了讓後者得到充裕的資金，亦能為大品牌帶來新聞聲量，推出「限量版」更是注意力稀缺時代的財富密碼。今年，「合作」更像是單純的媒體曝光手段——是社交媒體決定了品牌受歡迎的程度。
在過去的12個月裡，我們見證了頂級時尚的「美國化」，一切變得華麗、閃亮、油滑。赫赫有名的設計師不再是風格的仲裁者，他們得和活躍於推特、抖音上，努力吸引其他使用者的時尚評論員競爭，而身居時尚企業的高位也只意味一件事：設計師將比過去任何時候更受到金錢的制約，比起塑造反主流、反媚俗的時尚文化，企業更關心的是能不能在服飾配件打上Logo——畢竟是要賺錢的商品，有什麼比Logo更能滿足高層和消費者的虛榮心呢？
行銷預算就是這麼用的。這不是在譴責合作的動機並非純良，而是不該對它抱持任何幻想。隨著品牌協作市場漸趨飽和，令人眼睛一亮的元素也越來越罕見。既然如此，名人為什麼不能成為設計師？時尚不就是為了尋找新奇的事物嗎？去他的消費社會危機，大品牌強強聯手滿足了我們對新鮮事物難以抑制的渴望，即使它們看起來就像用NFT銷售平台上的「藝術品」一樣高度同質化。
如果說Kim Jones在2017年主導的Louis Vuitton和Supreme聯名，不可逆轉地融合了頂級時裝和街頭服飾的世界，那麼2021年的品牌合作，重心實際都落在街頭服飾上，如Supreme、Vetements、Palace和Off-White，對聯名T-shirt、連帽衫表現出前所未見的熱衷，Gucci和Balenciaga合作的《駭客計劃》（The Hacker Project ）也是一絕，但在其中不難發現，炒作和創意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我們目前所身處的階段可以追溯到2001年，當時Louis Vuitton由Marc Jacobs執掌創意，而它採取了一個不可不謂激進的作法：請到紐約藝術家Stephen Sprouse，以其招牌的霓虹燈字體，無比強勢地在LV包上塗鴉。雖然一度被譴責為對經典的玷汙，但Marc Jacobs堅稱這些手提袋象徵著「反對勢利眼」。
曾經被嘲笑的東西如今正常化了。原本敵對的兩個實體忽然承認彼此的存在，這簡直肥皂劇的情節。身處在這麼個娛樂至死的時代，時尚品牌不能不重新設定自己的形象，但變成按需供貨的工作室或社交媒體大戶並不是個好主意。或許對於Gucci和Balenciaga而言，合作並非純粹的行銷策略，而是以不同方式做事和進行實驗的機會，但那能否撼動時尚的企業文化，讓設計師獲得真正的藝術自主權？本質上是為了賣東西的時尚，真能通過合作企及更高的目的嗎？「更豐富、更有力量的工作方式」只是設計師在受訪時的場面話嗎？我們可以看見Daniel Roseberry將Elsa Schiaparelli的超現實主義重新帶回品牌Schiaparelli，使之又一次煥發驚人的生命力，但接下來呢？
Schiaparelli 2021春夏高級訂製服，結合了超現實主義與時尚懷舊感。Roseberry曾在受訪中提到，他認為在當下這個動盪的時刻，比任何時候都適合回歸過去的純粹和感性，而不是迎合某種末日心態。「不再有千篇一律的時尚，不再有看起來像任何人都可以製作的產品，不再有憤世嫉俗、諷刺、膽怯。給我更多的美麗，更多的認真，更多的浪漫，更多的努力。並提醒所有人，時尚在困難時期所能帶來的快樂，以及烏雲散去大地重光的承諾。給我更多的時尚。給我更多的希望。」
▌整理報導：康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