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衛電影教父約拿斯.梅卡斯:生生不息,任性不已|cacao 可口雜誌

當我們去看美國前衛電影教父約拿斯.梅卡斯(Jonas Mekas, 1922 – 2019)持續一生的日記式短片創作,才更加體會到他的傑出之處。17歲拍下第一張照片、46歲拍攝製作了第一部自傳電影、83歲開了自己的個人網站、92歲擔任威尼斯雙年展的主席,把自己巨大的裝置塞在漢堡王店裡。終其一生,梅卡斯以自己的人生為自己藝術的主題,如他所言:「我生活,所以我拍電影。我拍電影,所以我活著。我從來沒有真正能夠弄清楚,我的生活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我從來沒有能夠弄清楚這一切,這一切意味著什麼。」直至96歲去世前,他仍活躍在藝術電影活動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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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卡斯攝於布魯克林家中。|Photo via Nicole Bengiveno/The New York Times

梅卡斯1922年生於立陶宛東北的一個偏僻鄉村。22歲時為了躲避即將進入的蘇聯軍隊,逃離祖國立陶宛,但在德國境內時,被關押在勞改集中營。八個月後越獄,在德國丹麥邊境的小農場躲了兩個月直到歐戰結束。之後一直生活在威斯巴登和卡塞爾的難民安置營。到24歲時在美因茨(Mainz)大學就讀哲學,最後移民美國。到紐約的二週後,他就借錢買了他的第一台寶萊克斯(Bolex)攝影機記錄自己的生活瞬間。當時的年代還沒有流行家庭錄影,影像製作是電影公司和電視台的高消費文化商品,所以當時舉凡自畫像、自拍照,或用攝影機拍攝自己的生活片段,都被認為是藝術家不實際的波西米亞,用來滿足自戀欲的文化特權。

1954年,梅卡斯創辦了《電影文化》雜誌,同時對前衛電影和好萊塢主流電影進行深度評論。1958年在《村聲》上開設了專欄「電影日誌」。1962年他和好友共同創辦了電影人合作社(Film-Makers’s Cooperative)。60年代的紐約藝術活動,沒有陷入麻煩的是少數,64年因為放映著名變裝皇后電影《耀眼的傢伙》(Flaming Creatures)和惹內的《愛之歌》(Un Chant d’Amour) ,讓梅卡斯因傷害風化被補。他也發起抵制審查委員會的運動,積極組織美國試驗電影在歐洲、南美的巡迴放映。更於1970年與友人們共同創建「經典電影資料館」(Anthology Film Archives),集電影博物館、放映空間和圖書館於一身,成為美國試驗電影的中心。

「重要的是要知道我所做的不是藝術。我只是電影製片人。我過著自己的生活,做著自己的工作,它記錄了我前進的一生。我這樣做是因為我必須這麼做。」

梅卡斯的創作工作,分為詩歌和電影兩方面,他的詩文結集出版多部,譯為多種語言,在家鄉立陶宛被列入文學經典的序列。而電影工作分三方面:一是以自己的生活片段為題材,以自己作為詩人的藝術準則,製作出的電影藝術短片;二是拍攝他的文藝朋友圈,包括安迪沃荷、約翰藍儂與小野洋子、達利、金斯堡這些人的生活和創作;三是美國實驗電影的活動家和組織者。因為他的熱情和精力、活動能力、組織能力和寫作能力,戰後美國試驗電影才得以發展地如此興盛。

他最早以劇情片開始創作,之後的創作,摒棄了一切主流商業電影的配方,以日記體為個人基調,如1969年的《瓦爾登》(Walden)與1972《追憶立陶宛之旅》(Reminiscences of a Journey to Lithuania )。作為影人,梅卡斯一生創作了長短不一的六十餘部影片,這還不算從2007年開始的每天一部短片的長期計劃《365日計劃》(365 Days Projects )。

《追憶立陶宛之旅》充滿鄉愁和詩意,是梅卡斯的代表作之一,2006年被美國國會圖書館,因為具有傑出的美學、文化和歷史意義,選入美國國家電影目錄。

1975年的《丟了,丟了,丟了》(Lost, Lost, Lost) 與1992年的《Zefiro Torna》 都能代表他通過家庭錄像、紀錄片、劇情片、試驗藝術電影幾種形式綜合的結果。2000年的長達五小時的《當我前行,偶爾驚鴻一瞥會看到美》(As I Was Moving Ahead Occasionally I Saw Brief Glimpses of Beauty)為後期集大成之作,廣泛地在世界各地美術場館展映。這部電影廣受好評,紐約時報評論:這部電影是第一部家庭錄像構成的史詩片。《村聲》則評論:一部快樂的電影,毫無尷尬之處,這在充斥著悲觀主義、虛無主義、深刻求新和政治態度的現當代電影中真是難能可貴。

晚年的梅卡斯開始涉足多屏影像裝置,或者沉浸式聲音裝置,或者被他稱為冰凍電影的靜幀圖像,這些作品打入各大當代藝術展覽,如威尼斯雙年展或者蛇形畫廊。2007年開始的《365日計劃》每天在他的官網上更新,直到2015年集結成展《網路傳奇》(The Internet Saga)參加第56屆威尼斯雙年展。

回顧1974年梅卡斯曾寫下一篇「幸福」的文章,以一盤葡萄作為冥想結束,這就像是他一生熱愛電影、熱愛生活,即便老了卻不願意衰落的總結,他寫道:這是我的天堂,我什麼都不想要:沒有鄉間別墅、沒有汽車、沒有華宅、沒有人壽保險、沒有財富,我要的就是這盤葡萄。正是這盤葡萄讓我真的很高興。吃我的葡萄,享受它們,別無所求。那就是幸福,這就是讓我快樂的原因。

整理報導:Bohe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