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創作,我喜歡待在排練場,我就是喜歡劇場」,趙偉丞說起自己小時候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做劇場工作,但現在他就像站在宇宙中心,篤定且自信,有點不顧旁人眼光,和王嘉明經典作品《麥可傑克森》裡的某個角色一樣,「我很喜歡麥可傑克森,不為了什麼,只因為我喜歡麥可,這樣就夠了。」
高中趙偉丞考進華岡藝校,故意的,因為不想再讀書了,大多時間在玩,但趙偉丞還是會進劇場看戲,學校老師推薦的戲,用當時的眼睛看,他都覺得好無趣,直到遇見《李小龍的阿砸一聲》,「我完全看不懂,但我覺得很好玩,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戲劇可以是這樣子,然後我就記得了莎士比亞的妹妹們劇團跟導演王嘉明。」高二時,他又跑去看《麥可傑克森》,好像可以看比較懂了,不過一剎那,趙偉丞眼前的劇場,迷霧散去,「我喜歡上劇場了!」的感覺大獲全勝。
職業欄填寫:劇場導演
雖然知道自己可以寫,有架空世界的能力,但當時,青黃不接的16、17歲,趙偉丞還是想當演員,試過好幾次,華岡的訓練方式他一直進不去,後來大學先唸了文化大學國劇系,他死都不會拉筋,一塌糊塗的小大一,跑去太陽花、跑去當模特兒,後轉到戲劇系,但放棄成為演員,專心做模特兒,經紀人安排他去上綜藝節目,幾次之後,他愈發笑不出來,開始逃避。也是這時候,他想起劇場,想起劇場的魔幻時刻,多華麗。
如果不當演員,還是可以做劇場,因為劇場是任性的總和。趙偉丞把電腦打開,「還是寫劇本吧。」他接著去看:自己的生活長怎樣、朋友過得怎樣、誰跟誰在一起了,誰又被打槍?終極一班是一絕、周杰倫歌裡的鞦韆還在盪、隨處可見魯夫公仔,流行文化讓彼此靠攏,但會不會有誰被排除了,始終組不了一隊?趙偉丞沒有真的被衝康,但始終搞不懂這個社會。

中二裡面,有洋蔥
臭直男們有一天聚在一起,講畢業不遠,要不要搞點什麼,不然以後拿什麼回憶咀嚼?於是趙偉丞和幾個同年的朋友加上幾個學弟,決定搬演自己的故事當畢業作品,也就是《跳躍少年》1.0版本,「當時應該很多同學看了蠻開心的,但有些老師非常不喜歡,不知道我們在幹嘛。如果對流行文化不理解,可能就蠻難懂的。」這個故事持續發展,趙偉丞不想放,因為少年還在長大。
2020年他遇到林強,跟台下參與兩廳院gap year計畫的成員們分享,說每個創作者還是要找到一件事情是只有自己能做的,因為它代表的是自己踩過的土地、活過的時間跟聞到的氣味,回憶自己的生命歷程非常重要。因此趙偉丞決定在兩廳院再演一次自己的故事,林強的話推了他一把,《跳躍少年》宣告復活;2023年,還沒能來得及參與或想2、3刷的觀眾,可以進劇場,看少年從msn登出,帶著《跳躍少年》3.0,正式進入成人的世界。

可以又哭又笑,但就是不能忘記
問起趙偉丞從2017年帶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來到現在。他沒想太久,回應光是把《跳躍少年》帶到2023年就超重要的,「如果沒有這個作品,我其實不覺得自己可以當導演。然後對我來說,遺忘是很簡單的,其實《跳躍少年》有很深的內容,指向這個社會還是充滿著許多問題,情懷很重要、故事很重要、漫畫很重要,但我們不應該忘記不熱鬧的事情,不應該忘記不好的事情。」
所幸挺過了,趙偉丞游到了長大這邊,看著曾經困惑的自己的臉孔,想著還有千千萬萬的表情,也都是那樣,他心頭很緊,放到《跳躍少年》裡繼續處理,讓劇本周全,也調度演員發揮,「青少年很多時候是無能為力的,《跳躍少年》想告訴人們不要合理化自己受傷了,都是自己的錯,有沒有可能在當下你真的沒有錯,或是你認清確實錯了,但努力改進。我們同時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但在之中的情緒都需要再被思考跟整理。」

1995年的少年,沒有變成棒棒堂男孩,沒有去打HBL,後來也沒有當成吳慷仁,就是默默地在這個世界,成為了現在的這個樣子,談起生活也沒有什麼太多不滿意,未來的計畫是繼續寫,寫電影、電視劇本或寫小說都好,但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劇場,這件事情百分之百確定。
任何一個職業與創造都源於生活,關於生活的問答:
Q:一天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偉丞:因為最近NBA開打,所以我最近都超早起,八點半就會起床,買完早餐就看球賽,球賽的廣告很多,所以我會把電腦放在旁邊,一邊回訊息、回信,大概11點多,再回去睡,大概睡一、兩個小時,就再回電腦前工作,處理劇本,大概到下午五點多,接著去煮飯,吃完飯再繼續寫劇本、玩遊戲、線上會議一路到11點,洗個澡後,再繼續寫劇本可能到凌晨三、四點。
Q:怎麼樣的生活狀態是你最嚮往的?
偉丞:我想要搬離北部,但也不要離北部太遠。在一間有院子的房子裡生活,養狗、養貓,然後每天寫東西、看東西、聽音樂,做飯,跟女友一起。
Q:未來如果再回去寫小說,會是一本怎樣的作品?
偉丞:可能是青春成長小說,就像麥田捕手或是朝井遼早期的作品,還是會寫自己吧,但未來也很想試試看石黑一雄那樣方向的小說,他寫的東西太厲害了,但我也很想寫短篇,所以還很難講,就是想到什麼寫什麼吧,我的個性好像就是這樣吧。
寫小說會更需要耐力跟體力,我心中一直很想做這件事,但一直沒有被推動,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麼,但我想我的身體會告訴我時間到了。也或許是在戲劇這方面,我還有東西沒有講完。
Q:這陣子對自己的發現是?
偉丞:我在過去幾個月裡大受啟發,忽然好想要導經典文本。我這個人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是,常常顧左不顧右,沒辦法兼顧,但其實我可以在講自己的故事的同時,一邊做別人的劇本啊,我可以,只是我忘記我可以這樣做。
關於2023新點子實驗場 趙偉丞《跳躍少年》|
6.30—7.02國家兩廳院實驗劇場
節目資訊:http://bit.ly/40Bfmxu
▌採訪報導:林圃君|攝影:陳志誠|動態攝影:鍾尚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