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態藝術起源於19世紀初,以有動能(kinetic)的雕塑為發想,大多作品理念著重於動力與藝術的結合,包含像是人體動能與藝術的相關性,亦或是時間、科技和大自然之間的平衡,起初大多作品都是以馬達為核心,利用馬達的動能在有限的環境中,以無限的時間創造出不同的機率跟解讀。
隨著時代演變,動態藝術的表現手法也變得更加多元,以超寫實主義的概念為核心,行為藝術、雕塑、裝置藝術都變成動態藝術常見的表現手法,例如藝術家像是馬塞爾.杜象 (Marcel Duchamp)、曼.雷(Man Ray)都曾經做過類似的作品。直到今天,環保或女性主義等議題,也牽動著動態藝術的推進與擴展。
Rebecca Horn是一名德裔激浪派 (Fluxus) 藝術家,擅長利用身體藝術、行為藝術探索身體、物品與空間之間的關係,並藉由時間討論何以延展以及改變彼此。她的作品主題大多講述人們對於感受、慾望跟恐懼之間所呈現的反應,並以超現實以及魔幻的手法去刻畫描寫當下的狀態。出生於二戰後的德國,Rebecca從小就感受到了外人對於德國異樣的眼光,也讓她對於自我的國族認同感受到了置疑。在此背景之下,Horn決定以繪畫與雕塑代替言語來跟世界溝通,然而到了20歲,因長年吸收雕塑中的有毒物質,導致她的肺遭到嚴重損害,剛好這時動態藝術剛起步, Horn就毅然決然開始了她對動態藝術的探索。


一開始Horn大多是以行為與身體去創造動能並結合物品,進而表現人在一個有限空間中如何創造出不同的可能性。像是在頭上戴上裝有鉛筆的面具去創作,亦或是創造不像人體的器官,像是爪子、非常長的脖子等,來延伸自己身體的可塑性。到了生涯中期,她開始挑戰普世對於現成物 (readymade),像是樂器、刀具、鏡子等既有的看法,並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去呈現她對於普世價值的批判。
他最知名的作品莫過於是《 Concert for Anarchy (1990) 》。此件作品的概念為,希望打破大眾對日常物品的想法,並把物品擬人化,去呈現表面下人對於物慾、性慾的深層渴望。Horn把鋼琴倒掛,懸在空中,而鋼琴每2-3分鐘會把琴鍵彈出,再慢慢收回。彈出時會發出一個獨特的音調,而正因為摩擦的位置以及共鳴的方式不同,每次的旋律也都會有些許不同,Horn希望她的作品能夠與觀眾產生新的共鳴,以及讓大眾對於展覽和展品的形式也都能夠有不同的看法及解讀。

動態藝術的媒介與素材不只限於現成物的再次創作,有時也包含著大自然以及科技之間的平衡,最早有像是日本具体美術協会(Gutai Art Association) 成員之一 Yoshida Minoru 所做的作品《Bisexual Flower》,以玻璃塑料跟燈管為主要創作素材,這部作品描述科技發展對大自然可能造成的威脅,並以一個具有未來感的裝置、動態藝術去呈現。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們也漸漸的開始依賴起了科技,相對的,科技反蝕人類的討論也變得越來越多。Choe U-Ram,一位新生代藝術家,也多次以類似的主題作為他動態藝術作品的發想,並去討論科技、人類、大自然之間的特殊平衡。
Choe U-Ram是一名韓裔動態藝術家,擅長於創作類似於生物或是人體的機械仿生品。出生於一個機械工業跟藝術世家,使他的作品不僅充滿藝術氣息,就科技與技術層面也十分獨特且創新;他常說到他最大的啟發基本上都是來自電視,U-Ram從小就希望能夠把電視中的機器人具現化的同時也保持著觀賞價值。正因如此,儘管大學時期大多是學習傳統雕塑,但他始終懷揣夢想,在一次偶然場合,教授提到了動態藝術,一種結合機械與雕塑的藝術,使他豁然開朗並開始創作動態藝術。


從 U-Ram的作品中可以發現,能量在他的作品中佔據重要意義。馬達需要能量,風車需要風力的能量、人類也需要動能,大自然、人類與科技之間所造成的能量轉移常是他作品的核心思想之一。更重要的是,能量之間的轉移遠遠超越了性別、種族等生理上的框架。這個世界上的任一個物品,都要能夠完成能量上的轉移,他也正希望能夠藉由自己的作品讓觀眾釐清自我在這個世界中的位置,例如他最新的作品《Round Table (2022) 》。
Round Table是由18個無頭稻草人組成,每個稻草人背上都被一個巨大的圓桌給壓著,桌上有一顆圓球,而每次當圓球快要滾到其中一個稻草人頭上時,其他的稻草人又會快速蹲下,使圓球永遠只能夠停留在桌上,且沒有一人能得到。儘管U-Ram沒有給出解釋,但這部作品很大的理念就是在講述人、大自然與物品之間的抗衡,並藉由這個裝置去提醒觀眾越想得到、就越容易失去這個道理。

機率跟變異在動態藝術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如何在固定的機械運轉下創造不同的變化常常是藝術家們需要思考的問題,像是劉小東的《失眠的重量》(Weight of Insomnia 2015-19),利用機器不停運轉的方式,呈現自我身為畫家與科技的相同及相異,呈現了機率、規律與變異之間微妙的拉扯。
在中國,還有孫原和彭禹這對少見的藝術家組合,他們風格獨特多元且激進,不拘束於單一藝術表現手法,時常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品。


儘管飽受爭議,孫原和彭禹仍然保持著挑戰常理與道德底線的精神,不斷利用作品去描繪跟闡述他們的思想。在2019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上,他們的《難自禁》與《親愛的》 都紛紛引起了群眾的目光。《難自禁》將機械手臂裝在一個如同籠子般的玻璃屋內,地上鋪滿了黏稠如血液般的紅色液體,並把一個巨大的鏟子裝在機械手臂上,讓液體快速拖回自己身邊。這個看似簡單但暴力的作品,實質上充滿了多層次的含義.他們希望打破領地、框架的束縛,並以機器的方式去呈現人性的一面,如鞠躬、抓癢、跳舞等行為,使人產生一種渴望目光的錯覺。看似隨機卻充滿著精細的計算,動態藝術不僅將科技與藝術相結合,更能夠讓觀眾了解到展物、空間與時間之間的關係,進而產生共鳴。

▌企劃編輯:C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