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2年妓女生涯》的開頭,我們看到一對冷漠的眼睛,鏡頭漸漸拉開,它們的主人有張麻木的臉孔,而她的上半身赤裸。最後,她身後有個看不清楚臉孔,動物般一樣粗野的男人。
電影的第一顆鏡頭就像開場白,能樹立基調,讓觀眾預期自己會看到一部什麼樣的電影。冷漠麻木的臉孔可以有兩個不同方向的解讀,比如逼視一切殘酷血淋淋令人不忍卒睹的,又或者是絕緣,視角的提供者並不真正進入關係,或他對於這段關係沒有太深刻的感受。
不知幸或不幸,這部作品屬於後者。
作家為了寫她的下一本書而投入性產業,這在輿論界可能掀起軒然大波,但歸根究柢不過是種個人選擇。人們可能看中妓院能提供更好的勞動條件,也可能出於無奈,基於各自的理由而將性作為交易標的,在電影中,他們都清楚這是種雙重生活——現實裡雙方是醫病關係或形同陌路,這似乎是有品的妓女及嫖客的默契,導演偏好用廣角鏡頭處理妓院場景,也給場所增添一層超現實的暗示。
可以說,《我的2年妓女生涯》的可觀之處,在於作家的田野調查。那帶來許多有趣的細節,從往身體推檸檬油可以幫助減肥,到那些因為拙於親密關係,而來到妓院學習取悅技巧的男人所接受的一對一指導,以及該產業的陰暗面:老闆從不現身,只是透過攝影機監看員工,還有一關上房門便暴露無遺的暴力、毒癮、性幻想。

然而,作家似乎也無意去探討諸多不同的題材。儘管單就事件而言,那不令人懷疑它們的真實性,但顯然也經過一定程度的美化渲染。女主角的同事是群美麗而別具性格的人,工作地點的交流場所充滿居家溫馨感,她們在那閒聊、保養,從事自己的休閒嗜好,她們尖銳的揶揄彼此,藉以表達對彼此的情誼與支持,宣稱該行業能達成「工作與生活的平衡」。這簡直是烏托邦或某種祕密結社了。
暴力曾在此上演,主流社會的道德觀感也造成家人朋友間的齲齬,然而女主角總能全身而退,就算是情感上遭到創傷,也只是走過場的表演。在電影的尾聲,女主角以一種文學性的旁白緩緩述說道,她一開始便搞錯了,想理解性產業、理解從事這一行的女人,換作男人會容易的多。無論那是種體悟或自我辯白,作家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對真正以此謀生的人而言。她只是將兩個月的簽證延長到兩年,即便遭到同事的懷疑,也不因此停下取材的腳步。

這大概是葛斯.范.桑的《男人另一半還是男人》中最讓心碎的感觸,你日復一日都需要忍受的生活,只是有錢公子哥兒的夏令營。然而,葛斯.范.桑認識到其中的荒謬,《我的2年妓女生涯》作者及導演卻為這角色扮演遊戲深深的著迷。
總的來說,《我的2年妓女生涯》有些有趣的時刻,對性工作、男女關係也表達了一些想法。它就和簡介、預告片透露一樣大膽——至少在裸露和性愛方面。有時它觸碰到不可踰越的社會禁忌,有時它描述了發生在妓女與嫖客間真摯親密的時刻,我們願意相信這些情節都是真實發生的,但總體來說,電影在它選擇的主題上並沒有發展出真正的深度。
上映資訊:
《我的2年妓女生涯》(La Maison)
片長:90分
上映日期:2023/05/19
▌企畫編輯:康樂|圖片提供:天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