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上一躍眼前,幅員遼闊,無邊無際的單色風景,又或者, 獨自佇立在背景一片空白,融合自然元素,以簡潔俐落的線條打造而成的微型建築物。在 Marine Pagès 的作品內,從插畫中層層堆砌,重新詮釋空間的形式,自然和人造建築的界限逐漸地模糊。我們可以放心的縱身其中,舒展身軀隨意漫步,宛如重生狀態一般。
「空間原本就是不穩定且容易被改變的,特別是自然景觀和建築彼此的呼應性,兩者看似對立,實際上卻顯示著人與環境之間相輔相成持續推進的狀態,更是一種生命的循環。」
Marine Pagès 試圖將這股流動的能量捕捉,並轉化至自己的作品中。也因此,她所架構的空間,從來不是閉塞凝滯的,相反地,運用大量的留白、鳥瞰式的構圖,不僅賦予畫面無限的拓展性。同時,深受日本江戶時期浮世繪著名畫家葛飾北齊和歌川廣重作品的影響,Marine Pagès 所繪製的景物圖,不但筆觸細膩,帶有水墨畫的詩意,也為觀者預留一份自在思考,與沈澱片刻的空間。


生於巴黎,並畢業於法國巴黎國家高等藝術學院的 Marine Pagès,以這座城市為起點開啟了藝術家的生涯,十幾年來在此地活躍創作,並與各個當代藝術文化圈的人們合作。我忍不住好奇,向她詢問在一般人心目中近乎同等於浪漫與美代名詞 的巴黎,是否只能維持現狀,難以擁有更多發展突破的空間。Marine Pagès 卻淡淡一笑,說:「巴黎是座小城市,特別在藝術這塊的社交網絡圈,無論是藝廊、藝文組織或是美術館,大家都相互知道名字,也認識彼此;以面積位置來講,巴黎市區也不比柏林或是紐約這般廣大,再加上都市受限於建築文化保存法律,市區內的建築從奧斯曼時期以來,並未有任何更新,也無法在市區內再建造任何高樓。然而,巴黎和每一座國際城市一樣,背後都擁有一段發展的過渡期。」
很難想象,僅僅十年的光陰,原本是一片荒蕪的的十三區,現在卻是寧靜適宜的住宅區,同時還有法國國家圖書館和電影圖書館等文化建設;原本充斥著嬉皮和貧民集散所的聖馬丁運河,現在卻成了觀光風景名勝,更罔論運河以北 Staligrad 地鐵站附近的區域,原本是以毒品和色情交易等各種臭名昭彰,使巴黎的居民聞之喪膽的萬惡之地。「藝術家活動的聚集點也跟著這波變遷,一再的興起和凋落,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過去令人敬而遠之的 Belleville,如今是許多年輕藝術家和音樂表演者舉辦展覽、表演的時髦地點。」沿著 Marine Pagès 記憶之流描繪而出的巴黎,不再是過去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反而脫胎換骨,重新以活潑少女的姿態呈現在我的眼前。

對 Marine Pagès 而言,事物的消長從來不是沈重而具革命性的,「這種感覺就像呼吸一樣。」一秒之差,反覆來回的死亡與重生,往往就包含在這麼輕鬆簡單、無意識的吐納動作之中。無論是外在環境的變化也好,生命的變化亦然。
藝術家身份以外的她,同時也是教師、當代插畫評論雜誌的編輯。多重身份 的MarinePagès也曾在這些角色的定位中掙扎:「法國人喜歡將人建檔歸類,假如你是教師,你就應該是教師,而如果你是藝術家,你就應該專心的當藝術家。」如今,對於這些拘束, 她已不再多做質疑,「經由這些身份,反而讓我重新理解自己身為藝術家的原點,也瞭解自己追求的作品計劃為何,幫助我在創作上進行突破。」
Marine Pagès 正著手進行「景觀建築」(Archipaysage) 系列插畫作品的專刊出版,作為自己一直以來創作之路的省思。為此列劃上句點,告別過去,轉化新的創作手法,挑戰運用大量且長短不一的木條,結合樑柱以及牆面,做出一個不穩 定、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活動模型,再隨著其線條裝置結構的變動性進行作畫,繼續深入的討論自然景觀和建築空間相互重合,以及分化的狀態。在看似更為理性的極簡畫面中,唯一不變的是,Marine Pagès 為我們保留的那一份淡然恬靜和自在呼吸的空間。

Adhésifs sur papier, 40 x 60 cm

Adhésifs sur papier, 120 x 80 cm

▌Text:Raphaelle Sun Photo provider:Marine Pagè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