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日本媒體報導,作為日本代謝派運動殘存的指標建築物,位於東京銀座的中銀膠囊塔大廈稍早已經確定將所有權轉賣給土地開發商,並且計畫進行大規模的重建,整棟建築物也許終將還是難逃被拆除的命運。
這棟由代謝派建築運動的主要成員黑川紀章,於1972年設計的中銀膠囊塔大廈,落成至今已經有五十年的歷史,建築由140個可替換的膠囊型居住空間所組成,原先被設計為每25年進行一次拆卸及更新,但這些白色方塊至近從未真正的替換過,那麼為什麼不更換呢?一是技術難度過高,每個單元的翻修費用高達一千萬日幣,二是流經每個膠囊的管線更是增加了挑戰,各膠囊空間的所有人都不同也造成了修繕方面的混亂。社會上對於中銀膠囊塔大廈保留和拆除兩方的爭論始終沒有停歇過,原因在建築本體的混凝土老化造成了結構上的危險,無法因應地震所帶來的危害,乏維護導致排水管損壞破裂,在311日本地震的十年後,膠囊的所有權人顯然對於這棟衰敗凋零的建築,投下「面向未來」的一票。

建築如同生命細胞-代謝、生長、重組、再生
源自日本的代謝派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個發生在非歐美地區的建築思潮運動。1960年是日本的設計與建築邁向國際重要的一年,這一年,在日本東京舉辦的國際設計會議上,受到日本建築教父丹下健三的影響,一群建築師、建築評論家和設計師,包括黑川紀章、菊竹清訓、楨文彥、大高正人等人,共同發表了「代謝派宣言」(Metabolist Manifesto),代謝派(Metabolism)認為空間能夠如同細胞一樣進行代謝和再生,利用人造地盤、交通動線分流等都市規劃,以「巨型結構」(Megastructure)作為都市新陳代謝的核心系統,由固定化的構造、設備系統,以及流動、可替換的單元所組成,如交通、住宅、辦公等不同機能的代謝生命週期,強調城市與建築都應該像生物一樣,透過新陳代謝不斷重組、再生、移動的建築思潮。代謝派充滿實驗性的建築計畫,不僅是對於戰後日本建築變遷的一種回應,同時也是對於未來城市的提案。儘管在進入1970年代後,日本社會面臨以資訊和消費為主的轉變,過於理想而無法實質解決問題的前衛思想逐漸式微,代謝派也幾乎從世界的舞台上消失,殘存下屈指可數的作品,大概就屬這棟中銀膠囊塔大廈了。


代謝派的指標建築-中銀膠囊塔大廈
黑川紀章身為代謝派的一員,中銀膠囊塔可說是落實了他們的核心思想,由140個白色可更換的膠囊空間插入巨型結構之中,膠囊內維持最低需求的生活空間,約三坪的生活空間,猶如太空人生活的太空艙房,一反以往人們對於建築應該堅固而永垂不朽的印象。中央垂直的服務核則是建築的機能交會的核心,同時提供垂直的動線及承重的結構作用,容納生活機能的居住空間則從服務核中「長出」,像是生物構造的一部分,有主幹、中樞神經、細胞元等不同部位的調節作用。中銀膠囊塔實現了新陳代謝可替換性和可回收性的理念,將其作為永續建築的原型。
人類生活的移動是代謝派的核心思想之一,在當時,黑川便預見了人們移動性的生活情景,中銀膠囊塔大廈是為了提供農村地區的人民來東京工作時,可以做為暫時的起居空間(萬一錯過末班車的話),沒想到五十年後,在膠囊旅館、遠程辦公、游牧生活變得越來越普及的如今,這些白色破舊的膠囊空間被作為辦公空間、藝術家的工作室、Airbnb的短租套房、電影雜誌拍攝的場景以及各種短暫而移動性的使用狀態,可以說時代總算是迎頭趕上了黑川紀章當初的想像了。這些膠囊空間依然有些開放承租,也開放購買,每一戶約需花費兩千萬不等的日幣,仍吸引許多不同背景的人前來購買,將每一個擁有小圓窗的空間改造成專屬自己的小天地(雖然沒有熱水),不同的人們因為各種不同目的來到此處,並非為了定居,而是不斷地流動,這座膠囊塔簡直就像座小型城市。






建築生命的結局是死亡還是再生?
黑川紀章曾在他的著作《城市革命:從公有到共有》中指出:「共生的思想,是將本質上相同的思想加以調和、妥協、共存、混合和初衷。」雖然代謝派建築運動以失敗收場,但卻深深影響了下一代的建築師,建了日本建築系譜上非常重要的一個分支,包括伊東豊雄、團紀彥、清木淳等人都曾在這些代謝派成員底下工作過,也確實成功讓日本建築走向世界。儘管目前尚無確定中銀膠囊塔大廈的最終結局,可以做為簡短註記的是,顯然當初生產的這些膠囊,不足以滿足城市居民不斷變化的需求——代謝並不成功。也許做為某種文化遺產的保存是許多文化工作者的理想,但它凋零的面貌確實就像是個垂垂老矣的生命體,如今即將走到面臨到死亡的那一刻。

▌整理報導:實習編輯曾泓華|圖片來源:中銀カプセルタワービ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