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全世界都忘記了:朱天文、朱天心傳記電影《我記得》,溫柔講述創作與生活|cacao 可口雜誌

一個文壇家族的生活是長什麼樣的?他們自比為孤狼,住在一個由「稿紙糊成的家」,裡面充滿鬼魂,但彼此善待,舉筆創作時人人平等,不懂得生活機巧與通則也無礙,他們將心神通往在一生中只能實踐的一種人生;朱家姊妹在生命中執行「奢糜的實踐」,藉由小說家林俊穎之眼,復刻於鏡頭,成為「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中的《我記得》。小說家林俊穎作為此片導演本與朱家姊妹私交甚篤,平行的、親近的關係,也為此片定調,讓朱家姊妹輕聲談論家人、創作,與樸素規律生活,神似日本晨間劇對生命的寬厚理解,也能撿拾閱讀名家隨筆的興味盎然,不論如何觀看,都有著收穫珍物的感動,與淡淡惆悵。

《我記得》將於 3月25日上映。

人格的火,在文學裡燎原

幾乎以為時間不曾煩擾朱家。許多人事物都沒有大改變,桂花樹下的家、寫字的咖啡廳、朱天心與唐諾、朱天文與侯孝賢、其中任一項都長達10年以上持續佇立、重複與連結著,少了其中一樣,恐怕誰都不能成立;但抵禦時間沒這麼容易,朱天心常常走路,習慣走很長很長的路,似乎是這樣把時間的襲擊踩平的,讓他得以專心觀看,看台北某一面圍牆、某一顆老樹,並從此記在心裡。朱天心走路也為了取材、為了抵達寫作之所,生活與創作密不可分,在片中他坦言,有想擱筆放鬆的時候,自然也有遭到誤解或質疑的時刻,但他仍舊感謝文學,讓他的缺點和火爆脾氣,沒落入凡俗的火種,反而像柴火燒亮了創作。

朱家姊妹互動融洽,共同赴往日本祭拜胡爺(胡蘭成)。

是的,我們這個世代的人,幾乎是不讀《擊壤歌》的,書中主角小蝦的浩然與小說的現象級熱銷,我們幾乎無法產生共感,所以採訪圍繞在朱天心與其作品身邊的人,是必要的。導演林俊穎首先邀請了唐諾站在鏡頭前。唐諾與朱天心結緣半生,是寫作的盟友,以一句「書寫者需要房間,這扇房間門老是關不緊」描述彼此在創作中的姿態,在日常中,他們自然也是夥伴,那是唐諾會在廚房待上更長的時間,張羅出一頓晚餐,為家人付出遠不及「阿姨」(劉慕沙)的照顧,而在他們雙雙更年輕的時候,朱天心也往往是帶頭衝撞的人,唐諾與姐姐朱天心隨後才能跟上。

現在與未來,都是文學的追隨者

16歲發表第一篇小說,朱家姊妹長女朱天文,90年代獲得報系舉辦之百萬長片小說獎首獎,從此奠定文壇地位,被認為繼承父親朱西甯書寫態度,也被譽為是張愛玲與胡蘭成的傳人,論者評朱天文在內斂靜氣中帶有高度敏銳的感知力,不斷試探文風的翻新與可能,著名作品包括:《小畢的故事》、《世紀末的華麗》《荒人手記》等,寫作橫跨劇本創作,成為侯孝賢御用編劇長達40年,朱天文進一步描述他與侯孝賢的合作關係:「我覺得我碰到這樣一個導演,他非常原創跟直面生活,而我等於跟他是一個在平等的地位,參與了他的創作。」

朱天文 1982年與侯孝賢等人一起合作,將自己的著作〈小畢的故事〉改編為陳坤厚擔任導演的同名電影,隨之擔任侯孝賢導演的電影編劇,兩人合作迄今正好40年。

而談回自己的創作,那是在小小的房間裡,朱天文看著案頭的流雲與飛葉,捕捉一個又一個從胸臆漫出的字,數十年如一日的操練,妹妹朱天心看他像修行之人,以同是創作者的理解,守護他創作,並期待看到他的作品,在這間人人都心有遠思的屋子裡,彼此祝福、彼此欣賞,朱天文在電影裡說,他希望能保持身體健康,持續創作,而妹妹朱天心在過去接受媒體採訪時也提到,將會持續過著「學生式」的生活,寫或不寫,則端賴他個人意願。朱家姊妹始終在人生中遂行文學夢想,而那也是在《我記得》一片中,觀眾看上短短數十分鐘就能明瞭的事情:他們與文學相依,與彼此相依,如果有來生,他們還要做家人,還要繼續寫下去。

▌整理報導:林圃君|圖片提供:目宿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