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伯斯從設計到藝術收藏:一切歸於品味。追求極致,在藝術上如此,人生亦是|cacao 可口

在賈伯斯引領的蘋果時代,產品的功能神奇,設計則是冷靜而客觀。蘋果軟體技術副總裁巴德·特里布爾(Bud Tribble )曾評論這位傳奇人物:有他在的時候,現實都是可塑的,他能讓任何人相信幾乎任何事情。這一品質,在賈伯斯去世十年後才曝光的藝術收藏可見一斑。生前他經常談到他是如何從禪宗中汲取靈感,以及他對日本料理的熱愛;但賈伯斯對日本文化的興趣,還有另一個鮮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他是新版畫(shin-hanga) 的狂熱粉絲和收藏家。

1984年1月,當賈伯斯向媒體展示第一台 Macintosh 電腦時,螢幕上顯示一張橋口五洋 (Hashiguchi Goyo) 的《梳頭髮的女人》新版畫的圖像。賈伯斯在1983年6月和1984年2月購買了該作品的兩份印刷品。一份他自己留著,另一份則是給公司使用。

30年代,日本新版畫(Shin-Hanga)遠渡重洋來到美國。新版畫運動始於20世紀初的日本,意在復興傳統浮世繪,其作品內容與題材便很大程度上繼承了浮世繪,多描述社會風情,如市井街道、婦女形象、山川景色等,而二者的區別就在於,在新版畫的創作中,藝術家一力承擔了繪師、雕師等諸多角色,由此可將個人意志發揮至最高水平。當時俄亥俄州的托萊多藝術博物館(The Toledo Museum of Art)舉辦了當代日本版畫展,將新版畫魅力推至頂峰。一戰後富饒的美國,充滿著對異域人情與秀麗山川的嚮往,這其中包括賈伯斯和他一生的密友比爾·費爾南德斯 (Bill Fernandez),他是蘋果公司1977年成立時的第一位員工,曾參與開發了Apple I和Apple II個人電腦,並且在1980年代是蘋果麥金塔開發團隊的成員。

賈伯斯十幾歲時,每次拜訪費爾南德斯家時,客廳牆上掛著的三幅川瀨巴水(Kawase Hasui)的作品總是被吸引,因為費爾南德斯的祖父收藏了許多川瀨巴水的版畫,他的母親在史丹佛大學學習日本藝術,保留了這些作品並將它們掛在房子周圍。新版畫擁有與眾不同的色彩與微妙細節,這需要精湛的技術與很長的製作時間,一件新版畫的完成周期是浮世繪的五倍,這就是吸引賈伯斯的原因。1983年,28歲的賈伯斯身價已破億,他第一次參觀位於東京銀座的Kabutoya畫廊時,結識了藝術經銷商松岡晴夫(Matsuoka Haruo),他購入兩幅新版畫作品,並且請松岡教授他關於新版畫的知識,這份交流友誼跨越此後20年,賈伯斯開始了新版畫的收藏。在日後的收藏購買中,松岡說: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一般客戶普遍會在與畫商協商後做出選擇,而他則相反。

川瀨巴水《Mt. Fuji from Kishio》,木刻版畫,1937年
川瀨巴水《Evening Snow, Edogawa River》,木刻版畫,1932年
川瀨巴水《Late Autumn in Ichikawa》,木刻版畫,1930年
川瀨巴水《Hoshi Hot Springs, Kozuke Province》,木刻版畫,1933年

新版畫對至微細節的注重,映照著賈伯斯工作中的完美主義

職業生涯早期設計麥金塔電腦(Apple Macintosh)時,賈伯斯曾要員工50次修改包裝式樣,儘管包裝很快會被扔進垃圾箱、無人能看見麥金塔的內部,他仍要求以美學角度評判藏於機箱內的電路板構造、零件排列與佈線。「我們將使產品明亮、純潔和誠實,我們在為現代藝術美術館的品質而努力。」賈伯斯以藝術標準要求科技產品,這種獨特的人格亦主導著他的收藏理念——從不盲從潮流,品味精準且篤定。

在一眾新版畫藝術家中,他鍾情川瀨巴水的作品,千葉市美術館策展人西山純子(Junko Nishiyama)曾說:人們愛帶有雪景、牌坊、撐傘女人等內容的新版畫,但賈伯斯絲毫未受其影響。他自始至終沒有收藏過此類作品。他喜歡川瀨巴水,而這位藝術家最喜歡安靜的事物。二人審美品味完全一致。相比其他畫家,這位版畫家的風格更為落寞與感性,且試圖通過刪除不必要的元素來創造更簡單、更具創新性的作品。這種風格影響了賈伯斯的審美,在蘋果產品中可以看見他對簡約與優雅的把持。

賈伯斯贈送給費爾南德斯的新婚禮物,就是川瀨巴水在1936年的作品《Fudo Hill, Lake Yamanaka》

他對新版畫的熱愛從未改變,賈伯斯選擇的作品大多來自川瀨巴水職業生涯初期,尤其是在1923年關東大地震後僥倖存留的作品,因數量少而格外珍貴。20年來,他通過松岡購買了至少43件新版畫,其中25幅來自川瀨巴水。在那些孤寂作品中,人們似乎可以感受到賈伯斯在20年內的人生起伏。矜持的孤獨外,或許一生都在財富之外追求平靜。他在採訪曾提到「一切最終歸於品味。」( Ultimately it comes down to taste.),賈伯斯無比篤信自己的品味,且收藏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滿足審美觀。

▌整理報導:Bohe H.|圖片來源:NHK World Ja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