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定義「醜」:你身體最醜的地方,不是你的鼻子,你的腳趾,而是你的思想|cacao 可口雜誌

西方傳統常認為醜是美的對立面,醜還留下了一連串的與之相關的詞:怪異,醜陋,畸形,變態,墮落,殘疾。但這種觀念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會有些積極的意義。如日本傳統文化中的侘寂(wabi-sabi)就是重視不完美,不恒久,以及一些在其他文化中被視作醜的品質。醜與美就像雙星一樣,由於它們的萬有引力十分接近,彼此吸引對方,互相繞著對方旋轉不分離,同時還可與其他恆星群集成星座。

「醜」有其自身傳奇的歷史,從多處發展而來:從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稱女人是「畸形的男人」,到中世紀巫婆變美女的傳說,再到18世紀的諷刺畫, 19世紀的怪胎秀,20世紀頹廢藝術和頹廢的人、野獸派建築等等。長期以來,醜都對美學、審美提出了挑戰,並使美和價值的意義變得複雜。

當我們說某個東西醜的時候,我們實際上表現了我們自身對這個事物的害怕和恐懼

近幾十年,人們對美學範疇的懷疑日益強烈。哲學家Kathleen Marie Higgins提出:我們不能把美看作是無罪的。核爆炸後形成的蘑菇雲放出奪目的光彩,但那伴隨著道德上的罪惡。隨著世界形勢的變化,美與醜的意義大不如前,有關的辯論越來越備受關注。在另一個相反的極端,醜不僅成了輕蔑之情的一個終結,而且成了戰鬥口號。在不同的時間、地點,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曾被人看作醜的,就因為我們的身體特徵:從頭髮到眼睛,從駝背到枯瘦或肥胖。人們可以輕易就把任何外部特徵當成醜的標誌,而不考慮其潛在的更大影響。

雖然「醜」這個字可以跟任何東西作等號,但它的影響主要烙印在人的軀體上,它反映出的東西更多是來自觀察者,而非被觀察者。正如Frank Zappa唱的那樣:你身體最醜的地方,不是你的鼻子,你的腳趾,而是你的思想。

藝術讓我們看到了社會觀念的轉變。「醜」最初的標籤被人們遺忘,就像當初被嘲笑的人現在變得有價值了。19世紀的印象主義——目前在重量級展覽中佔有一席之地——可其最開始是和糊狀食物、爛肉相提並論的。1913年當亨利·馬蒂斯(Henri Matisse)的作品在美國軍械庫藝術博覽會展出之際,評論家們將他的藝術品斥為醜,芝加哥的藝術生們也在藝術學院前燒毀了他《藍色裸體》(Blue Nudes)的作品。一個世紀後,同一個機構發起了亨利·馬蒂斯作品的大型回顧展。爵士樂和搖滾樂都曾一度被認為是不堪入耳的音樂,且有腐蝕一代人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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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蒂斯《藍色裸體》

當醜受人詆毀時,許多藝術家卻欣然接受了醜,其他像詩人兼翻譯家埃茲拉龐德(Ezra Pound)鼓勵「對醜的狂熱崇拜」;作曲家查爾斯·H·帕里(Charles HH Parry)讚揚了音樂中的醜,因為沒有醜,社會及藝術的進步就無從談起;評論家克萊門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是這樣稱讚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抽象表現主義的: 不怕看著醜——因為所有蘊含內涵的原創藝術最開始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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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抽象表現主義的畫作

中世紀阿拉伯詩歌的早期傳統是通過「醜化美、美化醜」來重新積極審視與疾病、殘疾相關聯的人類生活狀況;在法語中有個詞是「jolie laide」(漂亮的醜女);義大利的「festa dei brutti」(醜人節),他們致力於對抗相貌歧視。

儘管政治及社會媒體仍在抨擊「醜」,大眾娛樂已接受了它。2006年美劇《醜女貝蒂》(Ugly Betty)電視節目就發起了一項名為「變醜吧」的運動;《怪物史萊克》(Shrek)這部音樂劇打上了「把醜找回來」的標語。風靡英美的兒童玩具醜娃(Uglydolls)的座右銘是「醜是另一種美!」。在有些娛樂瘋狂迷戀醜的時候,一些書籍開始鼓勵人們放開自己的目光,不要只關注人的外表。一個反網路暴力的組織將UGLY(醜)將醜的英文單字重塑定義為「Unique, Gifted, Loveable, You」(獨一無二,天資聰穎,討人喜愛,非你莫屬)。這些曾經被社會孤立的醜,將矛頭直指那些既往以來對「醜」的固有誤解以及種種不公正的行為。

大文豪維克多·雨果就給了我們一個全方位的視角,他說:「美」只是最單一視角下的一種形式,而「醜」是整個全局裡的一個細節,它避開我們,卻與萬物和諧相處。正如「美」與「醜」形成的雙星,在我們浩瀚的宇宙中,互相繞著對方旋轉不分離,我們也許也會記住在它倆周圍旋轉著的其他恆星,它們完全可能會形成新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