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的腳步讓人們前所未有地緊密聯繫,同時也前所未有地孤獨。為什麼科學至今仍未找到一種幫我們迴避這個社交抗拒(social rejection)問題——情傷的方法呢?人類在逆境中表現出了極強的適應性,不僅有著自我恢復能力,還能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下逆流而上。然而,即便是我們當中最為冷靜睿智的人,也會受到情傷出其不意的攻擊。人會心碎,這背後的原理雖然人盡皆知,但卻沒人想到去「修補」一顆破碎之心的方法。
我們知道,愛情——無論處於哪個階段——都會刺激我們大腦中極強大且原始的部分。而當愛離我們而去,我們就會受到極大打擊,如同癮君子戒斷毒品時一般。我們知道情傷會讓人失眠,削弱我們的免疫力,甚至還會一時降低我們的智商。總之,只要提到情傷,有一件事大家都萬口一辭——為情所傷時,真的真的很痛。
而大家都公認,時間是治癒心靈傷痛的最好良藥。但在互聯網席捲日常生活的今天,我們度過這段時日的方式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前,我們會叫一群朋友帶來龍舌蘭酒,陪著撐過這段心碎的痛苦時光。但現在,像情傷這類主要的社交抗拒,已使越來越多人退回到自己的幽閉空間,孤獨自處。
為了搞清楚我們為什麼還會不斷沉迷於這件引起我們極大痛苦的事,我們請教比安卡·阿塞維多(Bianca Acevedo)博士。她是位愛情專家,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位對愛情頗有研究的神經學家。她研究過在長期或是短期戀愛關係中愛情對人腦產生的影響——對象包括全球範圍內的年輕人、老人、異性戀和同性戀。
當你在建立一段戀愛關係時,你們會彼此討論夢想、抱負和共同目標。你們互相尊重,眼裡只有彼此,人類的這種依戀情節一旦建立,就十分強大,所以要從那個人身邊走開就會花相當長時間,而有些時候,這種紐帶會有殘留而不是徹底清除。
鑑於人與人之間的日常聯繫在不斷強化,要斷開這種依戀關係就更是亂上加亂了。社交媒體和技術已經內化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以至我們根本無法就這麼簡單地避開那些和前任一起到過的地方或見過的人。相反,我們讀著以前讀過的文字,發著像是打心理戰一樣的自拍——「讓他/她至少看看自己失去了什麼!」,或是用手機安然地窺探他/她的社交媒體。
蓋伊·溫奇(Guy Winch)博士是位心理學家,發表了《如何修復破碎的心?》(How to Fix a Broken Heart )一書。該書提出「情感急救」——在技術方面,他提出應該把對方刪除,甚至還建議他的治療患者在手機上做一份清單列下關於自己討厭前任的種種。每一次的記憶之旅,只會加深你的痛苦,使你的復原複雜化,當你心碎時,希望可能會帶來驚人的破壞力。我們需要修復什麼,可能它就會起恰恰相反的作用,因為我們最常見的傾向是把令我們心碎的人理想化。
雖然情傷是和我們所有人都息息相關的情感現象,而且還是歷來最偉大的音樂、電影和文學作品的靈感源泉,但我們似乎仍不想對其憐憫,希望將情傷扼殺。這在如今我們這代最了解影響精神健康的人身上,依舊如此。當情傷和傳統的失落有著許多共同的心理和生理屬性時,為什麼文化意義上修補情傷仍是思索「如何了結掉它」的女性專利?
但當我們的社會變得比以往更加孤獨時,我們對心碎的自己並未加倍溫柔。
情傷不僅像是一種情感毀滅經歷,而且當你突然又恢復單身時,你會覺得好像身體的某個部分已被掏空,獻給了你所沉迷的這段感情關係。但在社會層面上,我們仍未視其如同悲悼某人的逝世這類。所以,給自己時間,不僅用來哀傷,更用來盤點事情的前因後果,這至關重要。
從進化角度看,我們都知道陪伴是種原始驅力。你能想像假如一個部落某成員走丟了,但這個部落沒有一個人覺得有必要去找他或是感受到分離之痛這種情況嗎? 是的,經歷這麼一段痛苦、想念某人的時光似乎完全沒有必要——但,這就是人性。
你必須相信,愛還會在其他時候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