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世界裡,二加二往往大於四—Sergei Krasikov|cacao 可口雜誌

Sergei Krasikov生於白俄羅斯,在布魯克林扎根的紀錄片導演,他期許拍攝一些能發人省思的敘事性電影,還有執行一些與藝術合作的影像企劃。他聊到:電影,它是個合作性質的產業,而那合作性著實讓我相當興奮。事實上,在電影世界裡二加二往往大於四, 若是你讓二加二等於十六,你會發現自己處於一個能自行茁壯成長的計畫裡。你也會了解自己像是坐在一輛被計畫拖着的四輪馬車上,而非像慣有的角色般拖著計劃向前行,猶如騾子駝著笨重的樁上山。

Sergei Krasikov的作品中包含舞者許芳宜的紀錄片

interview with Sergei Krasikov

能用一句話來定義你自己嗎?

這個問題我可追尋多年了。我所能想出最確切的是一個實際動手執行的觀察者。但更多的時候,我比較不會去探究定義的必要性。這很有可能是我的猶太根源。有一些最重要的東西是無法被命名被定義的,因為那會破壞了原本神奇的力量。

你作品的獨特性是什麼?

我當然希望是不同的。我的成長,越過了蘇聯帝國的瓦解,也越過了在白俄羅斯興起的獨裁政府,之後就在美國開始了新生活(那時我僅有一袋夏季的衣衫,150元美金與一位網友),這些種種賦予了我相當不一樣的視野,另一個獨特之因是結構性思維與愚昧創意靈感的結合。之前完成「文化反抗」( Cultures of Resistance ),那是一部關於對暴力的種種回應與社會不公的專題紀錄片。講述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與激進主義者,如敘利亞、黎巴嫩、巴西、加沙、緬甸與盧旺達等等。我個人的專題紀錄片「布魯姆市」(Bloom City),這是一個在紐約歷史中最大公共藝術案件背後的故事。

在工作時,對你來說什麼事是最重要的?

在做紀錄片時,對我而言最主要的問題在於,得確定我對於電影題材/想法的觀點和領會是清晰的,是能被呈現的,需要在某種程度上使人們能了解並聯想到。我需要觀看者信任我、我的知識、我的眼光與視野。並且因為整合的種種觀點,在過程中相當重要的就是工作夥伴們的活力。電影拍攝會是艱苦,低工資、時間長、對時程計畫苛求,就因為如此,會想被尊重你工作的人給圍繞著,那些人也尊重的他們的工作;他們是可以仰賴的人;是我們想跟隨學習的人,盡可能不受控制的戲劇化。

有什麼期待或是願望?

我的願望是,當我的狀況與興趣改變時,能夠擁有輕易去變換數個不同的幻想的能力。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永遠別感到無聊;永遠不要失去希望;永遠不要忘記事物真實的本質。我也嚮往著能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裡只需要專注在一件案子裡。有時我在我的理想裡,有時我必須逼迫它們,有時則是它們催促著我。我最近完成拍攝關於美國的生化工業的片子,我們為健康所付出的真實代價是大量的廉價塑料、藥品與不沾煎鍋。不久後,我因為金錢的匱乏而去做這些商業性的工作感到相當地失望。而第一個工作機會就是為一家企業製作幾部商業廣告,以助於他們進口某些商品貨物進拉丁美洲。那些貨品包括在美國因為過量輻射而禁止銷售的手機,還有會導致皮膚癌和生殖健康缺陷的美白霜。我說這樣當然不行!我失去了一份企業合約,但我保留了我的夢想,堅持我所相信的正確去邁進。我從東歐來,所以掙扎和痛苦對我來說是任何創作過程裡的內在養分。失去些什麼就是再發明的靈感,是膽敢,是深陷的投入。

紐約市是個相當極端的城市,你是怎麼看待?

我19年前到紐約之時,我寄宿在我朋友們的電腦桌之下,隱深在布魯克林區裡,我做著每小時六塊半美金的拆遷建築工事,憎恨紐約市每一方寸的街道區塊,我受不了那些噪音與腐臭味,還有「富裕」的青年人們在舒適的餐廳中喝著拿鐵、啜飲著唐寧酒。我感到耗盡,感到被擊敗和無力,於是我逃離了紐約。14年過後我帶著拍攝電影的強烈渴望回來,突然間紐約成了永無止境的靈感和能量來源。猶如espresso咖啡機連接起了我的每一個清晨並且驅策著我持續去做我想要完成的事,儘管不斷的變化如同在沙發上衝浪或如攪拌的拉麵。14年後的紐約依舊如昔,它確實沒有邊界且毫無限制。但我生下來是要去愛的是要去尊重的,我明白何時該退卻,何時該花點時間離去,我有自己的療癒洞口,我在那重新恢復平衡,或者全然的釋放。我學習到一點,就是別把這件事情看得過於嚴肅,這就像是架絞肉機它只管咬碎的只剩碎末,它甚至可能連靈魂也沒有,這卻是個能量,在生活中需要你去學會使用,甚至你從沒發現。

為何英雄這形象在紐約市裡如此地重要?你又是如何看待這種現象的?

你剛說紐約嗎?英雄其實對全世界都很重要。紐約對於企業媒體英雄們來說是個適合的環境背景,誠如你如何驚人地在一座小城鎮裡拯救兩百個人一般?在此處一部片你能夠儲蓄一千萬!在每天十小時從頭到尾埋首一些現實的資產文書工作連續好幾年後,難道你不希望自己是超級英雄嗎?

很多人認為,每天在紐約的巷弄裡總有出色和性感的人們在工作著,基本上「慾望城市」這部片已經象徵了今時今日的紐約了。請聊聊你對於紐約客如此嗜「性」的想法,還有為什麼「性」與「這個城市」的相黏度如此之高?

紐約是個美好的城市。有超過一百個國家的人們在這,夾帶著種種差異和鮮明的特色,這裡相當於一間視覺的糖果鋪,再加上紐約是個相當健康的城市,有為數不少的年輕人關注著他們的外貌和健康。我們為此著迷了嗎?更勝於其他都市嗎?我不敢肯定,這是個移動城市,有著源源不絕新血供給,人們藉由擴大改變他們的交友圈,不斷更換終生職業和生活方式。是的!與其他城市相較,在這兒認識人群相對地容易。

「無疆界」讓你聯想到了些什麼,特別是在你的專業領域裡?

無論你的想法有多麼瘋狂而你都可以做到,這是很不錯的。無論你的想法有多麼無厘頭,但某人可能已經做過了,這是震撼人心的。對我而言無邊界意味著只要你的膽識就能讓事情發生。不去擁有邊界這件事是殘忍無情的-當一位拳擊手斜靠在拳擊場上時,這場爭鬥就能獲得暫停,在這你卻只能持續前行。但它當然也是種解放,若是沒有疆界來限制,你自己即是那唯一能判斷什麼是你所能做的,你便能成就。

在你的作品裡,你會探討任何有關於「英雄、性與城市」的主題嗎?

我曾製作的某些電影就是以紐約為背景,就本身而言是將對立編織進去,一個聰穎的紐約街頭女孩和一位波蘭流亡者間意外的同志之戀;一位虔心奉獻的穆斯林男子,他在虔誠信仰與狂野放蕩的強烈慾望間掙扎,那位美麗金髮的鄰居在做瑜珈時他在時刻偷窺,並在事後譴責自己然後花上整晚的時間祈禱,才在醒來時發現自己在自慰在幻想著她…的例子。而且,是的,英雄也是遊戲中的一個要角,但更多的時候並非如此,英雄並不像超人,其實偏向於一般的平常人,那些為了維護自我尊嚴而找尋氣力去做選擇的人。


原文刊於cacao Vol.03《紐約/無極限》

▌Interview: cacao Editor Translator: Celine Yang Photo providers:Sergei Krasik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