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夢須知:造夢者的控制也可能是一種錯覺|cacao 可口雜誌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正在試著做清醒夢,希望能提高自己的感知能力、發掘新的創造潛力,或是找到欺騙身體的某種辦法。對於一些人來說,深入到潛意識深層的實踐非常有啟發性。但對於其他人來說,我們也許真的不該用清醒夢,去揭露那些常被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

1911年,荷蘭精神病學家Frederick van Eeden首次使用「清醒夢」(lucid dreaming)這個術語,形容個體在夢境中扮演積極角色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做夢者擁有自己的意識:他知道自己並不清醒,這讓他有機會去參與那些對別人來說不可能的行為。這很複雜,但結果據說很值得。人在清醒夢中得到的體驗往往是迷幻的,通常會違背重力、自然規律,甚至是道德的約束。想和你的已婚同事一起睡覺嗎?你可以。你們甚至還能騎到海豚身上去,甚至是想要去火星上也沒什麼問題。

你還可以解鎖很多隱藏的秘密,找出複雜問題的答案。披頭四團員保羅·麥卡尼的這段經歷就很有名:他先是在清醒夢中聽到了《昨日》(Yesterday)的複雜旋律,醒來後把它寫了下來,傳唱成了經典;科學家Niels Bohr 也是在清醒夢中想出了原子結構的顛覆性模型。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清醒夢自然而然就來了。它們是零星、不可預知的;可能一輩子就一兩次,或是永遠都不會來。但清醒夢的愛好者卻能利用一些技巧去積極地引導清醒夢的產生。例如,一些人在醒來之後會立即寫下他們記得的夢境細節,或是通過腦電波導引刺激思維,「深入探索」自己的夜間行為。這些技巧增加了做夢者對夢境中重複出現的元素的認識(如果一隻粉紅鴨經常在你夢裡出現,你就會把它和一個夢聯繫在一起)。進入夢境之後,做夢者也會學著做「現實檢查」,看自己有沒有睡著。比如,拉一拉某根手指。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那你就是醒著的。如果手指變長了,那你就是在夢裡。這些預防措施,可以避免讓做夢者混淆清醒和夢中的世界。

1975年,心理學家Keith Hearne的研究成果令清醒夢在學術界獲得了頗高的聲譽。受試者能在睡眠期間與預先安排好的眼球活動進行交流,表現出某種控制感和感知力。

事實上,對於這背後隱藏的科學,我們知道的還太少。清醒夢的做夢者正在經歷一種混合式的快速眼球運動狀態。他們並不是完全處於「正常」的夢境模式下。他們的大腦前額區域處於活躍狀態,嚴格來講,他們可以說是有意識的。

和任何影響現實的其他活動一樣,清醒夢也有相應的次文化群存在,他們會交流清醒夢誘導、實施及分析等方面的技巧。專家們幾乎全都認為這是安全的。他們的推理是合理的:每個人都會做夢,所以清醒夢是安全的。

試想一下,如果你能操縱夢境,擴大對這個世界和你在這個世界中所處位置的理解,一切會變成怎樣?

Jared Zeizel是研究清醒夢的專家,也是《清醒夢操作指南》(The Field Guide to Lucid Dreaming)的作者。他提出:清醒夢可以讓你重新站到過去的創傷面前,那真的很可怕。 心理學家J. Timothy Green等治療專家已經成功用清醒夢治療了創傷後應激障礙,這是21世紀版的催眠術療法。在清醒夢療法中,病人埋藏已久的記憶被重新帶到意識表面,重新擺到病人面前,讓病人去面對。但是如果沒有專業的援助,面對這些恐懼可能會產生不良的心理後果。

人們完全有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些人想要接受治療。但如果他們的生命依賴於此,他們就不想去接受治療。對於一個清醒夢者來說,這可能並不是他們可以選擇的選項。你打電話聯繫了數百名治療師,裡面可能只找到一個對清醒夢有所了解的人。

做了太多的夢

即使夢沒有剝開做夢者的保護層,夢境中仍然可以出現一些會刺激做夢者的概念或想法。對於一些清醒夢者來說,這些經歷可能就是他們的瓶頸,需要耗費更多的精神和情感去管理。

清醒夢會出現假醒的現象,這可能也會帶來一些壓力。做夢者以為自己是清醒的,直到他們看到自己的雙手融合在了一起或是注意到其他的信號,才知道自己仍然陷在一種混合式的意識當中,並沒有真正回到現實。自1975年開始做清醒夢以來,Robert Wagoner已經記錄了1000多個清醒夢。他是《清醒夢:通向內在自我的門戶》(Lucid Dreaming: Gateway to the Inner Self)一書的作者,還時常就清醒夢問題發表演講。他認為,假醒可能是讓做夢者最不安的經歷。

他說道:你覺得夢境已經準備好要崩潰了,你期盼著自己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看著自己記錄夢的日記,但這些夢卻是別人寫的。於是你意識到你還在做夢。再次醒來,它又重新開始了。你從床上爬起來,看到浴室裡的瓷磚居然是粉紅色的。好了,你還在做夢。 連續經歷了7次假醒之後,他有整整一年沒有再做清醒夢。

那這種夢中的壓力是否對我們的身體有害呢?研究表明,我們的大腦難以區分真實和想像。學者認為這可能是在重溫生理反應。從我自己的經歷來看,我有壓力的時候就會消化不良。當我在夢中感到有壓力時,我也會產生同樣的結果:胃會有點疼。另一位研究員也認同這樣的觀點:如果你在夢裡有壓力,它會讓你心率加快、血壓升高,產生你在清醒狀態下受到壓力會產生的所有生理反應。

就其本質而言,清醒就意味著自我意識。這是一種警醒的狀態,即便是睡覺也不會讓人的感官變得遲鈍。對於一部分人來說,清醒世界和夢境之間的模糊界限並不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後果。清醒夢可能對健康人是有益的。但對於那些飽受疾病困擾的人來說,清醒夢可能是毀滅性的。

在兩個世界之間搖晃

雖然從生物化學的角度來看,清醒夢並不會讓人上癮,但一些清醒夢者卻越來越頻繁地,去尋找他們夢境中無止境出現的畫面;如果他們沒有夢到更多這樣的畫面,他們就會感到不安,覺得煩惱。當然,任何讓人身臨其境的世界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2010年,有報告顯示,觀眾在看完《阿凡達》後會出現抑鬱,意識到現實世界並不那麼有感覺。

這實際上還是回到了你最初為什麼要這樣做的問題。你要考慮自己的目的。如果你的夢是關於幻想而不是自我發現,你的生活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是平凡的,而且你還患有抑鬱症,那這一切都可以影響你。

心理學家Jayne Gackenbach說:我之所以對清醒夢心存擔憂,是考慮到那些現實的邊界比較薄弱的人。她撰寫了很多篇關於清醒夢的研究論文。人們需要對自己的現實有一個清晰明確的認識。孩子們可以做清醒夢,可以做得很好,但他們的現實仍然才開始沒多久。這很相似。另一名研究電子遊戲在心理學上的逃避現象中,也提到相似的現象:現實開始變得模糊的「轉移效應」。

不管做夢者健康與否,他們都是在和一個相對來說未經開發、了解甚少的領域打交道。人們想要利用自然學、遺傳學等知識去抑制大腦的前額葉和頂葉;而清醒夢者則是想要點亮這些區域。

但我們到底是在增加感知,還是在剝奪它休息的權利?把任何有創造力或幻想傾向的人推到一種新的情形,無論是毒品基地還是清醒夢或者假醒,那都是有風險的。人們以為這是一個安全的高度。但事實上,沒有哪個高度是真正安全的。

控制是一種錯覺

一些清醒夢者別無選擇,他們本來沒有進一步尋求啟蒙的慾望,但自然而然就開始經歷這些生動的夢境。其他人則走上了一條水到渠成的路,利用日記來回憶做過的夢,在睡前進行暗示,「訓練」大腦歡迎清醒夢的到來。加蘭他敏(galantamine)和褪黑素等藥物也可以讓人做夢,但一些醫生並不贊成使用讓睡眠類固醇含量增加的藥物。一旦開始使用藥物,人們很快就會放縱自己,形成依賴。

做夢者想要在晚上逃避現實,有時候可能反而會過猶不及。每晚會做一兩個夢,最多時可以做五個夢,這會一直不間斷地刺激著他。

對於大多數做夢者來說每個月四到八次清醒夢是最好的。你不能太過沉迷於做清醒夢。眼睛只盯著它的話,你會失去希望。已經記錄了一千多個清醒夢的Wagoner,有一次在夢中問自己的深層意識:身體健康的秘訣是什麼?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告訴他「一切都恰到好處」。經驗豐富的清醒夢者要具備相對健全的頭腦和身體,必須履行與適度飲酒者和周末 Pizza迷一樣的責任:必須堅持適度的原則;必須注意過量的風險。即使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做夢者的控制也可能是一種錯覺。

就像Wagoner說的:你可以影響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縱它們,但你不能完全控制它們。你還要去應付波浪、水流和風。我是在比喻說,就像水手不能控制大海一樣,做夢者也不能控制夢。

整理報導:Bohe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