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史上五大醜聞:是有心人欺世盜名,還是藝術圈自取其辱?|cacao 可口

生活模仿藝術要多過藝術模仿生活──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出來,你肯定嫌他假掰,但換作奧斯卡.王爾德,即便不以為然,你或許還是會揣摩其中有什麼深意。但誰曉得呢,就像張愛玲的姑姑說的,一個人出名到某個程度,就有權利胡說八道。

像你我這種「輕性知識分子」,往往容易掉入精英主義的圈套裡頭。一方面我們認同接觸藝術能為貧乏的生活帶來生氣,另一方面心裡卻也清楚,無論是作為創作者還是消費者,要真正進入藝術圈,財富、特權、人脈,至少得擁有其中一張通行證。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人把主意打到藝術圈上,通過裝虛弄假的手段進入藝術的菁英俱樂部,證明其荒謬偽善順帶刮些鈔票。這些醜聞令得藝術逐漸失去過往的神話色彩(當然,前提是藝術必須得具備神性),混跡該圈子的偽精英卻是責無旁貸,與騙子們同為共犯。

微妙的是,蓄意經營騙局,儼然也成為當代藝術的一種創作手法。你多半還記得Jens Haaning的《拿了錢就跑》(Take the Money and Run),班克西送進碎紙機反而身價翻倍的《氣球女孩》(Girl with the Balloon),更別提近期Sony世界攝影大獎上以AI生成圖片魚目混珠的攝影師Boris Eldagsen。不論這些人腦袋打什麼鬼主意,他們都不是這個領域的先驅。在此,我們要為你帶來藝術史上的五大騙局──先透露,其中一場有大衛.鮑伊參與其中。

驢子洛洛

Poto via WIKIPEDIA

1910年,一幅名為《亞德里亞海上的日落》(Et le soleil s’endormit sur l’Adriatique)在巴黎的拍賣會上拍得400法郎,約等於今日的1200美元。該作大膽的使用橙色、黃色和藍色,令藝評員驚艷不已,他們將它歸類為「過度主義」(Excessivist),並急於找出畫家Joachim-Raphaël Boronali究竟是何方神聖。

事實卻甩了所有人一巴掌,Joachim-Raphaël Boronali既非神聖,他根本就不是人類,而是一頭叫作Lolo的驢子,幕後黑手是龔固爾學院的成員,小說家羅蘭.多熱萊斯(Roland Dorgelès),他將畫筆綁在Lolo的尾巴,讓牠在畫布上隨機揮灑,而多熱萊斯自己再做最後加工,依Lolo不連貫的筆觸任意塗抹色塊。這個諷刺意味十足的惡作劇震驚了整個藝術界,但到最後,多數人都承認了其中的幽默成分。

諾德勒醜聞

諾德勒醜聞的主要涉事者。Photo via Daily Mail

這則醜聞頗有港片《無雙》的味道,正巧主角也是名華人,常駐在紐約皇后區的畫家錢培琛。相較名單上的其他騙局,錢培琛確實有些真材實料,然而他不具備藝術之所以為藝術的必要條件:原創性。在長達的二十年的時間裡,錢培琛持續剽竊抽象表現主義名家,如馬克.羅斯科(Marks Rothko)、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和威廉·德庫寧(Willem de Kooning)的創作邏輯,繪製一幅幅似是實非的仿作,由藝術經銷商格拉菲拉.羅薩萊斯(Glafira Rosales)轉手給當時紐約一流畫廊,諾德勒畫廊(Knoedler)販售。

難道二十年來都沒人發現事有蹊蹺?儘管羅薩萊斯對外謊稱手上的仿作為大師成名前的作品,且拒絕透露來源,但更多得歸咎於諾德勒畫廊的主管安妮.弗里德曼(Ann Freedman),她對擺明著著風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利用畫廊的權威地位牟取驚人的利潤。該起醜聞讓營運逾百年的諾德勒畫廊轟然倒下,後於2020 年被製作為紀錄片《瞞天過海:紐約史上最大贗品案》。

大衛.鮑伊、威廉.博伊德和神秘的納特.泰特

Photo via Lynn H Writing

1998年,大衛·鮑伊為納特.泰特(Nat Tate)舉辦了一場派對,鮑伊稱泰特為「迷失的美國藝術家」,曾在美國與法國學習藝術,與畢卡索曾有一面之緣,後因陷入嚴重的情緒問題,而於1960年自殺。為紀念這顆藝術史上的流星,小說家威廉.博伊德(William Boyd)特別撰寫專書,並請到畢卡索的傳記作者約翰.理查森(John Richardson)寫推薦詞。

然而,納特.泰特從來都不存在。他是鮑伊與博伊德聯手杜撰的人物,博伊德除貢獻了專書外,還畫了幾幅掛名在泰特名下的作品。據記者大衛.利斯特(David Lister)在派對上的調查,多數參加者都聲稱自己聽過納特泰特的大名,甚至在幾十年前參加過他的個展。不難想像,當真相揭露時這些人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博伊德在事件落幕以後寫道:「這是一個小寓言,原來我們可以在一夕之間變出一個藝術名人來。」

皮埃爾.布拉索

Photo via QRIOS

皮埃爾.布拉索(Pierre Brassau),瑞典畫家,同時他也是隻本名叫彼得的黑猩猩。該事件發生在1964 年,是瑞典記者 Åke ‘Dacke’ Axelsson的惡作劇,他想通過一系列由其他靈長類生物所創作的畫作,測試藝評家能否真正區分黑猩猩的塗鴉與前衛藝術的區別。

結果不負期待。在哥德堡郵報 (Göteborgs-Posten)擔任記者與藝評員的羅爾夫.安德伯格 (Rolf Anderberg) 極為激賞「布拉索」的畫作,讚揚他的筆觸堅定而有力,宛如芭蕾舞者般的細膩。彼得創作的四幅畫作在畫廊展出後得到不錯的評價,然而也有人指出畫中所呈現的特性,「只有猩猩才辦得到。」

顯然,藝評界並非全是招搖撞騙之輩,不過在真相揭曉後,安德伯格依然堅稱彼得的塗鴉是他在該次展出中最為喜愛的作品。

消沉主義

Photo  via Futility Closet

莎拉.比克斯比.史密斯(Sarah Bixby Smith)是一位生活在二十世紀初期的美國作家,也是女性主義倡議者。儘管她在加州文學史上有其地位,但藝術才華可能就欠奉了。由於妻子的靜物畫在藝評圈遭到冷落,大為光火的丈夫──小說家暨拉丁文學者,保羅.喬丹-史密斯(Paul Jordan-Smith)決定展開報復,他虛構了一場名為「消沉主義」(Disumbrationism)的藝術浪潮,化名為帕維爾.傑丹諾維奇(Pavel Jerdanowitch),推出畫作《是的,我們沒有香蕉》(Yes, we have no bananas,後更名為《Exaltation》),並宣稱該作品的用意是「打破女性的束縛」。 

「消沉主義」很快贏得部分評論員的青睞,喬丹-史密斯也接續創作多幅作品,試圖讓藝術界接受一股開創性的浪潮正在發生。然而,喬丹-史密斯本人從未接受過繪畫教育,和妻子一樣無甚天份,只依賴虛張聲勢的意象唬人,最終他在 1927 年向《洛杉磯時報》坦承,整起事件不過是場惡搞。

▌整理報導: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