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廚安東尼.波登:或許在你學習性愛的同時,也該學習煎蛋捲|cacao 可口

盡量自己在家開伙「比較好」,這點是無庸置疑的。自己煮肯定比較便宜,也幾乎比外帶或外食的東西健康,還可以證明對社會比較有益。例如,我們知道在家用餐的頻率和社會問題成反比。就統計上來說,經常在家和家人一起用餐的人,比較不會去酒行搶劫、洗劫毒品製造所、生出毒癮寶寶、自殺或拍色情影片。如果小提米當初多吃點媽媽做的肉餅,他長大就不會在箱型冷凍庫裡裝滿幼童軍的肢體。但我要講的不是這些。


我想探討的是,我們是否應該把烹飪當成一種道德責任,當成每個男孩女孩在校都該學習的東西,如果他們不會做飯的話,那麻煩就大了。我講的是灌輸家庭一個新的價值觀,一種全國的態度,就像甘迺迪時代,體能總統委員會(the President’s Councilon Physical Fitness)塑造「你是小孩,就應該健康」的預期那樣。你應該,不,你必須要有合理的強健體魄。你至少要盡力追求那樣的目標,師長、同學和全體社會都會幫你,督促你。有嚴格的標準追蹤你的進度,相信你會逐漸改善,變成更好的人。

當然,任何鼓勵都會伴隨著沒有明說的醜陋面:負面強化(negative reinforcement)。如果你不這麼做,就會被揶揄取笑,更糟的是,可能會有人來找碴。所以,我不是要建議大家把不會烹飪的孩子放在一群惡霸中,讓大家拿橡膠球丟他、噓他,直到他哭了為止。這是我那年代大家懲罰「笨手笨腳」的傳統方式。

但是,我的確覺得具備基本的廚藝是一項美德,我們應該把「如何熟練地餵飽自己和他人」當成一種基本技巧,傳授給每個少男少女,就像我們長大時學習如何自己擦屁股、過馬路以及理財一樣。

在古早年代,學校自動把少女分去上家政課,在課堂上灌輸她們,烹飪是負責任的公民應具備的基本能力,或者更重要的是,那也是實用的持家技巧。當這些女生開始提出明顯的質疑:「為什麼是我學,而不是他學?」時,這象徵體制化傳授烹飪技巧的結束。女性拒絕純粹基於性別,而被指派去做專業上稱為服務業的工作,她們不肯就範。家政課變成當時證明「性別歧視有誤」的最明顯例證,馬上被當成壓抑的工具,瞬間變得不合時宜。知道如何烹飪,或明顯享受烹飪的樂趣,變成新生代開明女性的一種尷尬象徵,令人想起過往的拘束勞役。

男性也不願馬上填補那個空缺,因為烹飪一再被塑造成女子或同性戀才做的事。然而這表示,六○年代末期沒人在烹飪。不久,就像拉姆齊所說的,也沒人記得該如何烹飪了。或許,我們這裡漏提了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時刻。當我們後來停開家政課時,可能也錯失了機會。我們不該停開女子必修的烹飪課,如果當初可以直接要求男性也學烹飪,效果會好很多。現在還不算太遲。

就像馬術、箭術、語言能力一度被視為「男性」必備的技巧,是任何有抱負的紳士都會學習的一樣,或許烹飪也該如此。也許未來不會烤雞的孩子才應該被當成「笨手笨腳」(不過當他搞砸白奶油醬汁時,或許不該讓他的頭變成躲避球攻擊的目標)。在結合早期訓練及溫和但持續的同儕壓力下,每位少男少女高中畢業時,至少都要能為自己和少數幾個人煮點東西。

大學時代通常手頭拮据,少有機會吃香喝辣。能為朋友煮一頓不錯的餐點,可能備受好評。你甚至可以有一份小而美的拿手好菜清單,是可以隨時為室友烹煮的。烹飪已經變成是件「很酷」的事,所以,現在或許該讓不會烹飪變成「很遜」的事,用盡各種惡毒但不涉及身體暴力的方式,來讓大家接受這樣的訊息。

接著,讓我們來整理這項新美德的必要條件:每個青年男女都必須知道要怎麼做才算完整的具體任務有哪些呢?哪些簡單的準備工作做得好時應特別讚揚、是讓人與眾不同,成為罕見多元人才的技巧?在未來光明、快樂、完美的世界裡,每個男男女女和青少年都該知道怎麼做的事是什麼?

他們該懂得如何切洋蔥,基本刀工是必備的。沒有基本刀工,我們什麼都不是,有如荒野中的迷途者,空有罐頭,卻沒有開罐器。凡事都是從懂得使用鋒刃的基本刀工開始,對鋒刃有足夠的了解,才能在不受傷的情況下完成任務。所以基本的持刀、磨刀和護刀技巧,再加上根本但有效的切丁、切碎和切片技巧,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你只要有媲美西西里祖母的操刀能力就行了。

而且,每個人都應該要會煎蛋捲。蛋類烹調很適合拿來當入門手藝,因為這是一天的第一餐,我也覺得學習煎蛋捲的流程不只是種技巧,更是一種性格的培養。在學習煎蛋捲時,得學會溫和因應:你需要一定的敏銳度,才能判斷鍋裡的狀況,以及該怎麼做。我從很久以前就深信,先學會在早上為愛人煎個像樣的蛋捲,才和那個人上床,是比較恰當的做法。當然,那樣的禮儀和無私不僅是一種禮貌,也對世界有益。或許在你學習性愛的同時,也該學習煎蛋捲。或許這世上應該要有一種心照不宣的協議:失去童貞後,你為另一半煎蛋捲的技術應該要更純熟,讓那技巧變成難忘的時刻。

文字摘自《半生不熟:波登廚藝與人生的真實告白【暢銷經典全新設計版】》(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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